十月的橘子洲

我闭上眼,酣睡云间的歌

© 十月的橘子洲 | Powered by LOFTER

【照衡】玉人谣(拾玖)

齐衡在朝阳殿门口遇到了离席的朱厚照,朱厚照本来是没什么表情,却看到齐衡的时候脸色一下便冷了下来。齐衡有些无奈,他太了解他了,方才匆匆的一眼对视,他就知道这人是喝醉了。


齐衡不用想都知道朱厚照在气什么,这家伙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盯得紧,盛明兰大张旗鼓到府上拜访,他又光明正大去狱中探望,这都逃不过朱厚照的眼睛。这劲儿,估摸着还得有段时间气。


齐衡侧让了半步跪下行礼,朱厚照在他身边停了两瞬的功夫,最终只是丢下一句“平身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皇帝离了席,寿筵上不免有些冷清,齐衡回到席上不到一刻钟,夏皇后也回来了,她倒是个能干的,安排了几个小游戏,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。齐衡跑了两趟也没什么胃口,只吃些酒,作了两轮诗后,有个小太监跑来找他。


这小太监齐衡认得,是乾清宫的,张永的干儿子,唤作小祥子。许是张永担心自己树大招风太引人注意,刻意打发了个级别低的来传话。


“齐大人,陛下喝醉了在砸东西,张公公劝不住,叫我来找您过去劝劝。”


齐衡点了点头,跟在小祥子后头出了门。


.......


离寝殿还有十几步的距离,就能听到里面“噼里啪啦”砸东西的声响,小祥子听着害怕,不敢再往前走,齐衡只好自己进去。张永还在里头伺候,被砸了一脸的茶水不敢擦,看到齐衡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:“齐大人,陛下他.......”


“你来干什么?”


齐衡还没说话,伏在桌上的朱厚照便已经直起了身子,目光有些清冷。朱厚照的眼睛很特别,不像大多人带着略浅的棕色,他是十足十的墨黑,原本就格外的亮,此下喝了些酒,愈发的深沉,像两颗乌玉珠似的,看不到底纹,却莫名让人觉得清澈。


朱厚照就在那里坐着,眉心微微皱起来,面色略略清冷,眼睛却格外的亮,只是问了一句“干什么”,便紧紧地抿着唇不说话,乍一瞧还是那个不怒自威的少年帝王。但齐衡知道,他是醉了,他只有醉了,才会露出这样一副矛盾的模样,一面是清澈明亮的眼睛,一面是故作威严的面色。


齐衡做伴读那几年,经常见朱厚照吃醉酒。人人都说太子整日嬉闹,没心没肺,但齐衡会看到他因为被夫子训斥一篇注记而板了脸,会因为先帝驳回一个朱批而多看十道折子,会因为去一趟坤宁宫面对张太后不知所措的关切而宿醉。年幼的孩子早早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,就连喝醉了,下意识的反应也是要板起脸来。


齐衡无数次在心中大逆不道地想,先帝可能真的不是个合格的老师,他用最残酷的手段,培养了一个完美的太子,却造就了一位草木皆兵、宁做痴翁的帝王。


齐衡招手让张永退下,端起桌上不知是第几碗都没完成使命的醒酒汤,走上前,把碧玉碗往桌上“啪嗒”一放,言简意赅道:“喝了。”


朱厚照呆了一下,下意识伪装出来的脾气不知道要不要发。被酒熏晕的大脑成了浆糊,转不过来弯,愣了片刻后居然听话地端起来喝了个干净,只是放下的时候手抖了抖,碗“咣当”一声横倒在了桌子上。


齐衡没忍住笑了一下:“头疼不疼?喝了多少?”


朱厚照垂了一下眼睛,扶着桌子稳当当地站起来,往床边走:“朕困了,你们先下去吧。”


齐衡扫了一眼只有他们两人的寝殿,憋笑道:“陛下可需要服侍更衣?”


朱厚照没回头,站的笔直,沉沉地“嗯”了一声。齐衡走上前替他更衣,解开腰带,脱下外袍,卸了金冠,正要去解中衣带子的时候,朱厚照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,乌黑的眸光沉沉的。


“元若,你是不是很委屈?”


齐衡一愣,有那么一瞬间,他以为朱厚照突然醒了酒,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这个疑惑,因为那双眼睛还是比往常更亮。


“我委屈什么?”明知道他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,齐衡还是答得十分认真,“你觉得,跟你在一起,我很委屈吗?”


中间请移步wb @ 十月的橘子洲 (置顶有合集)


.......


云,落了下来,月,升了上去,深秋的风呼啸又飘摇,拍打着紧闭的窗棂,烛火终于咬紧了烛芯,弱下了光线。齐衡扣上颈下最后一颗白玉的扣子,轻轻摸了摸朱厚照还带着几分chao红的脸,然后悄悄起身,出了门。


张永在门前侯着,瞧见齐衡的脚步似是有些虚浮,忙要去扶,却被拒绝了,只得道:“齐大人要回去吗?要不奴婢派个车送您?”


“不必了。”齐衡的脸色格外的苍白,映着长廊上明亮的灯光看得清晰,“陛下还在睡,好好伺候着,仔细他醒了酒头疼。”


张永应了声,看着齐衡一个人走进夜色中,他的衣衫是翠绿色的,格外的显眼,也格外的修长,像极了慈庆宫外那株葱茂的青竹。

评论 ( 28 )
热度 ( 191 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